6 月 24 号，Liu Jingyao 诉刘强东的民事诉讼案，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的民事法院举行了四个小时线下听证会。这次听证会上，双方都拿出了新的视频和书面证词。今天小王邀请到出席了听证会的明尼苏达州刑事辩护律师周东发来分享听证会现场的情况，并从法律层面分析案情的走向。

先简单回顾一下案情：从 2018 年 8 月 31 日，刘强东在明尼苏达州遭到警方逮捕，当时刘强东涉嫌的罪行是强奸罪。但 2018 年底，检方以证据不足决定不起诉刘强东。刑事案件虽然结束了，但是 Liu Jingyao 在 2019 年 4 月展开了对刘强东和京东的民事诉讼，要求他们赔偿超过 5 万美元的损失以及诉讼费。

2022 年 5 月 25 日，Liu Jingyao 又向法院提出动议，要求将诉讼请求修改为刘强东和京东共同承担惩罚性赔偿（Punitive Damages）。这意味着什么呢？

周律师：比如说 Liu Jingyao21 岁，刚刚毕业，一生光明远大，会讲 5 种语言，现在这个小孩青春就被毁掉了，过去三四年以来 , 她能做什么？基本上就在打官司。那么她会找人估价，这个损失是几百万还是几千万？惩罚性赔偿往往会翻倍。

我们经常看到赔偿性惩罚是在比如说产品责任上，比如农具坏了，在这样的事件当中，原告可以要求惩罚性赔偿，逼迫生产商将来不能再做同样的事。类似的还有汽车导致人死亡、烟草公司明知道烟草有害，还做广告导致很多人上瘾死亡。惩罚性赔偿可能导致整个公司破产。

但是在明尼苏达州，性侵案件中的惩罚性赔偿不多见，基本上看不到。法官当庭就问了，你有没有数据？在明州是什么样给我一个概念？原告说我没有这个数据。

原告提出四大新证据

在 6 月 24 号的听证会上，双方都拿出了新的证据。根据 @我们支持 Jingyao 的微博，Liu JIngyao 的证据包括

1. 京东聘请的美国司机的证词（大意）：在车上，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 Jingyao 躲在车后座的角落。司机表示，他在当司机的这几天，看到刘强东是一个非常有权力的人，每个人都对刘强东毕恭毕敬（everyone bows him）。当被问到他是否认为 Jingyao 在车里被性侵的时候，司机说：“我当时没有思考这方面的事情，我想到的是，这个有权力的男人下定决心要得到她（Jingyao）. ”

2. 当晚聚餐的日本餐馆女服务员的证词：该女服务员表示，Jingyao 被不断灌酒，满脸通红，很明显属于不适状态，于是这个女服务员主动给 Jingyao 送上了一杯热茶。

3. 刘强东的书面证词：他承认，在晚宴和车里，Jingyao 从来没有作出任何行为表示她想要和他发生性关系，他只是觉得 Jingyao 对他非常友好。

4.Jingyao 本人回答问题的视频资料。在视频里，Jingyao 口述她的经历：“ ( 大意）我在晚宴上被灌了许多酒，我乞求 Alice（刘强东助理）帮我叫车送我回家。我被送上车，刘强东开始触碰我，我不断说不、拒绝、抵抗。我在车里，我没地方可以逃，我只能躲在座位的左侧角落 ....... 我以为我在回家的路上，却被带到了一个别墅。我乞求刘强东和 Alice 把我送回家，当我进入我的公寓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除了刘强东，Alice 也全程跟着 ...... 我从来都没有表达过我是同意的，我不断拒绝。”

在周律师看来，原告的证据并不充足，并且前后矛盾。

周律师：你在听原告的时候，一种感觉就是她讲得也有道理，但是她讲的东西显然是从很宏观的角度，缺乏细节性。如果你坐在听众席，确实感到 Liu Jingyao 跟警察谈话的时候说，她是被性侵的，她是被强奸的受害者。但是她的这些事实最后在被告方进行反驳的时候，前后一对照，发现就不太能站得住脚了。

视频显示，从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警察把 Liu JIngyao 带到警车的时候，她自己用英语说：I have sex with him spontaneously ( 我自愿与他发生性关系 ) ，然后警察问 what do you mean ？You mean you have sex with him willingly or something? 就是说你是不是自愿的？

Yes， I have sex with them spontaneously.

她不止一次这么说。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的反应一般是毫不加修饰的，因为你没有时间反应。

但后来在律师的指导下，Liu Jingyao 的讲法出现了变化，她说自己是被强奸的，不是自愿的，她害怕。

但是被告律师把 Liu Jingyao 挽着刘强东的视频放大，她脸部表情是带着微笑的，并且在房门口是亲自请刘强东进去的，被告律师说，你请刘强东深更半夜 3:00 到你的房间去谈什么？一张床、一个椅子。

第二，对于 Liu JIngyao 到底有没有邀请刘强东去房间？她在 9 月 10 号的时候告诉警察，“我没有请他，他逼迫我去的。”但最后在笔录时，又变卦了。按照律师的观点，她为什么会变卦？因为她看到了公寓有监视录像。

录像还显示，在他们进电梯的时候，旁边还有两个人在打乒乓球。被告律师说如果你害怕的话，你当时可以随便喊一声，这两个人肯定会站出来帮你的，但 Liu Jingyao 没有。

在朋友建议 Liu Jingyao 保留所有证据的情况下，最后 Liu Jingyao 仍然称把所有的证据全部销毁了。这一点也是站不住脚的。

我感觉 Liu JIngyao 的故事将来在庭审时也很难说服陪审团，比如，她说自己感到害怕以后不久，就跟对方的律师谈赔偿，讲话的语气不是那种很软弱的小孩子，而是非常斩钉截铁。

记者：这一段是有录音的吗？

周律师：有录音的，被告也放了，被告说你们大家听听，这个是像一个害怕的女孩子讲的话吗？不仅不是害怕，简直就是勒索。

原告的两大致命伤

原告的支持者认为，媒体报道时有选择性，比如警察在 Jingyao 家门进行询问，问她是否被强奸，她回答：“是的，但并不是那样。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我不想惹麻烦。”

而她挽着刘强东的手进入公寓，是进入一个熟悉安全的空间，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

周律师：在听证会现场，我看到很多明尼苏达州的学生也在场，还有的学生拿了鲜花，那么我们在这个案件当中看到的是什么？支持刘强东的人，一定会支持刘强东；支持 Liu Jingyao 的人一定会支持 Liu JIngyao。不管双方的证据怎么展示，支持者的立场是不变的。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将来庭审，是第三方对双方不持任何偏见，思想是开放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正常人会怎么想？

我认为最后这个录像会打败 Liu Jingyao 的案件。比如服务员说看到 Liu JIngyao 被频频劝酒，确实喝醉了，但是录像当中她走得非常的平稳，而且还开门，走在刘强东旁边，刘强东给他披衣服，这些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但 Liu JIngyao 的证词是我不能走路。然后在笔录口供的时候，警察问她怎么不能走路？她解释说：My mind doesn't work，but my body can work。 ( 我的脑子不清醒，我的身体还在运转 )

第二，公寓的录像也会打败 Liu JIngyao。这个录像上没有任何被逼迫的痕迹，而且非常主动。所以作为第三方，我估计最后的评陪审团会在这一点上打败这个案件。

我经常跟明州检察官打交道，这帮人稍微有一点蛛丝马脚，就抓住你不放的。只要他有任何一点证据他会抓住你不放的，结果检察官最后放弃了刑事起诉，并在声明里表示这是经过了非常仔细慎重考虑，认为缺乏证据。

记者：Liu Jingyao 方面也有指出，当时的检方在取证的时候并没有非常充分，警察也受到刘强东影响力或者说压力，知道他是个名人，所以有区别对待，您觉得存在这样的情况吗？

周律师：第一，这种往往都是一方认为证据对他不利的时候，提出来的理由，不太可信，一般陪审人不会相信。

第二，原告的诉讼理论就是先给大家描绘一个大的场景，一个世界 500 强的总裁，非常有权利，原告这个小女孩这么弱小，21 岁到美国只有几天，孤苦无援，原告律师描述成这样的一个大对小强对弱的一个主题来说服陪审团。但是这种诉讼理论太空太大，很难奏奏效。

记者：Liu JIngyao 支持者其实提到说性侵受害者他们的精神压力问题，可能会导致她做出前后不一的证词，如果存在这样的情况，她请一个心理专家来评估的话，会不会有作用的？

周律师：她一定会有心理专家，这种案件一定会有心理专家，这些我们叫做隔靴瘙痒，也没有针对直接的问题。整个案件当中这个姑娘的讲话做法是不是一个精神受到伤害的人做出来的？

我们做刑事辩护的时候，如果这个事实缺乏证据，就要用其他东西来补，找专家来证明，找数字来证明。如果事实确定的话，你就讲事实就够了。

记者：您觉得在 4 个小时的听证期间，法官有没有流露出对哪一方的支持？

周律师：法官一般没有，但是你他的问题中，你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原告的这种说法有怀疑，特别是对于京东负不负责任。那么原告一开始就说，京东怎么可能不知情， CEO 也知道、Chair of Board 也知道，法官一听愣掉了，我怎么没看到？原告说这 4 个人就是 1 个人，都是刘强东。这个就叫做噱头。

记者：既然证据对她这么不利了，为什么原告仍然觉得有胜算？

周律师：打官司就像打仗，战争一开始谁都不能预知，哪方赢哪方输，哪怕你觉得你非赢不可的案子，你都会有可能失误。

第一，因为在打这个官司的时候，你就不知道哪一个情节出现，让陪审人觉得你这个人讲的不是真话；第二，作为一个证人要去解释很多事情的时候，基本上就完蛋。就像德普案件一样，Amber 一会解释这个、一会解释那个，那你就知道大事不好。

时隔四年，刘强东与 Liu Jingyao 没有达成和解，可见双方对赔偿金额存在很大的差距。下一次陪审团庭审将会在 9 月底或 10 月初举行。虽然周律师认为 Liu Jingyao 打赢民事诉讼很难，但是在道德审判中，早在 2018 年 12 月刘强东发出道歉信时，大家心中早已自有评判。